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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上上签[校园]第127节(2 / 2)


  总感觉转学过来还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,竟然也快两年了。

  陈彻问:“舍不得了?”

  “你是不是在我心里装了监控?”涂然故意这么说。

  陈彻笑了声,把她方才那句话原数奉还,“我也猜到。”

  涂然被他的幼稚逗笑,又恋恋不舍道:“确实很舍不得,高考完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,以后很难再聚到一起。”

  陈彻安慰道:“大学也放假,逢年过节可以再聚。”

  涂然仍旧不舍:“但是要好久才能聚一次。”

  陈彻又说:“你在大学也会交到新朋友。”

  涂然仿佛要跟他唱反调:“我现在只想想念我的老朋友。”

  陈彻失笑,想起之前答应过简阳光的暑假出游之约,提议道:“那考完考试约他们一起出去旅游,多玩玩?”

  涂然立刻来了精神,“好呀!去哪?”

  “高考完再一起商量吧,现在跟他们说,简阳光只会激动得无心高考。”陈彻太了解他这发小憋不住事的性格。

  “也是也是。”涂然赞同地附和。

  屋外忽然下起了雨,雨点像山崩后的碎石头,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,发出沉闷又吵人的声响。

  涂然的心情一瞬从轻松变沉重。

  尽管她平时表现得没什么异常,同以前一样乐观积极地生活,但实际上,那场交通事故对她的影响不小。

  下雨也好,听到救护车的警笛声也好,琐碎的生活里,总会有一两个熟悉的细节,触发她对那日的回忆。

  她现在甚至没有办法去乘坐公交车。

  第一次意识到这情况,是某天下雨,不方便自行车去学校,她和陈彻一起去等公交车。在公交车站,临要上车时,她站在门口像是被藤蔓绑住了脚,怎么也迈不出去。

  整个人陷入那日的回忆漩涡,脸色惨白,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战栗。

  最后是陈彻,牵着她的手远离公交车,陪着她在公交车站坐了许久,一遍又一遍地安抚,把她从回忆里拽出来。

  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会想吐,下雨天就会很低落。但无论哪种情况,她始终流不出眼泪。

  “又不舒服了吗?”陈彻也听到了雨声,从电话里陡然的沉默,发觉她的异常。

  涂然声音很低地回应了声,没再多说其他。

  陈彻也没追着多问什么,这时候的她,需要的不是安慰的话,而是安静的陪伴。

  那场事故后,一到下雨天,她的情绪就会受影响。早在她把常做噩梦这件事向他坦白后,他就问过涂然的妈妈,也查过不少资料。

  幸存者综合征,她为自己在那场事故中活下来而感到愧疚,她没办法在雨天开心,是因为在潜意识里觉得,这是一种罪过。

  身体受的伤能用药物治好,心里的伤口却只能自己舔舐。

  “阿彻。”涂然倏然出声,声音很轻地唤他。

  “嗯?”

  鼓起勇气再鼓起勇气,涂然终于做出这个决定,“这周日,陪我去个地方好不好?”

  陈彻没问去哪,并非不好奇,而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,“好。”

  **

  细雨柔软地飘上挡风玻璃,雨刷缓慢地摆动,擦去水痕。

  涂然和陈彻一人抱着一束白菊花,坐在出租车后座,玻璃车窗外,湿润的街景在往后退。

  他们正在去墓园的路上。

  从出院到现在,涂然不止一次想过去祭拜救了她的苏阿姨,却每每都望而却步。

  尽管只有一面之缘,但她接受过苏阿姨的善意,感受过她的体温,被她开导,与她交谈,她们实实在在地接触过。一个活生生的人,在她面前死去,变成一块墓碑,涂然没办法很快就接受这现实。

  哪怕只是想一想,都痛苦得无以复加。

  她不敢去面对这样的痛苦,同时又为这样懦弱的自己感到羞愧。

  但是,她想要走出来,不想再困在过去,困在那痛苦的一天。逝者已矣,生者如斯,她也该走出来了。

  出租车停在墓园外,陈彻先下车打伞,绕到她这边,帮她开门挡雨。两人都穿得正式,黑色的西装,黑色的长裙。

  似乎所有的墓园都是差不多的风景,四周是苍翠的树,一排又一排的大理石墓碑有序坐落,寂静又悲伤。

  往苏阿姨的墓地方向走时,他们路过同样来祭拜亲人的人,有人傻站在碑前出神,有人抚摸着亲人的名字无声流泪,有人无法接受地嚎啕大哭。放得下的人,放不下的人,都会来这里,把思念带走,把悲伤留下。

  涂然也终于看到那一个名字,苏曼香。旁边睡着她的女儿,园园。

  涂然把白菊花轻轻放到苏阿姨的墓前,从陈彻手中接过另一束,送给那位未曾谋面的园园姐。

  “苏阿姨,我来看您啦,”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一些,“还记得我吗?我是涂然,被您救的那个高三生。先和您说声对不起,出院这么久了才来看您,不是被事情耽误了,是我自己一直不能鼓起勇气过来……”

  雨淅淅沥沥地下,在伞面敲敲打打,涂然就在这嘈杂的雨声中,徐徐地诉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,和妈妈的关系缓和了,回到了学校,被剃掉的头发长出来了一点。就像是叙旧聊天,她没什么重点地倾诉着。

  陈彻撑着伞,安静地陪在她身旁,她低头看着墓碑,他看着她的侧脸。涂然说了多久,他也陪了多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