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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节(2 / 2)


  水眸中流露出几分讶异,金桂推开门将书信拿到近前,她拆开一看,待瞧清了上头的内容后,面上惊愕更浓。

  原以为罗豫不会轻易和离,哪想到不出一日,他便将和离书送到近前,如此一来,她再不是罗家妇,与那个冷心冷血的男人也彻底划清了界限,不必再像前世一般,眼睁睁的看着家族败落,至亲离世。

  周清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,边笑她边流泪,透明的水珠儿顺着精致面颊往下滑落,金桂在旁看着,心里火烧火燎,想要劝慰却不知如何开口,只能杵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
  好在女人没过片刻便收敛好情绪,手拿丝帕将面上泪痕擦拭干净,而后又把和离书仔细叠好,放在袖中。

  “你先照看着铮儿,我去去就来。”说罢,她起身往外走。

  将父母哥哥叫到堂屋中,周清这才将和离书拿出来,置于桌上,语气有些急切,“这是罗豫托人送过来的,只要将嫁妆取回来,女儿跟罗家便再无瓜葛了。”

  “孩子呢?孩子怎么办?”

  席氏面露愁容,生怕罗家会争抢铮儿,罗豫年纪轻轻,和离后定会再娶,若是第二任夫人心性不佳,哪里会善待她的外孙?孩子如今刚刚满月,若不能呆在母亲身边,指不定要受多少苦。

  “罗豫在和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,铮儿由我抚育,随周姓,这一点倒是不必担心,只是女儿先前答应过罗豫,要给他些银钱,如今和离书已经送到,自是不好食言。”

  若真能与罗家一刀两断,花费些银钱倒也不算什么,周家人素来不看重外物,毕竟与家人比起来,金银财帛根本无一丝分量,又何必生出执念?

  “要多少银子,为父给你。”周父沉声道。

  “五百两尽够了。”罗豫的上峰不过只是个七品小官,稍微收些银子并非大事,所谓水至清则无鱼,即便锦衣卫手眼通天,也不可能将所有贪腐的官员关到诏狱之中,只要闹的不大,就不会有人追究。

  闻声,周父微微点头,从账上拨了五百两银子,嘱咐道,“明日我跟你哥哥去到罗家,把你的嫁妆取回来,到时将银子交给罗豫,而后再去官府改户。”

  “我跟爹爹一起去吧。”

  “你好好在家照顾铮儿,罗家人不好相与,既然和离了,最好别再见面。”想起罗家母女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,周父就一阵后怕,说什么都不舍得再让女儿受委屈。

  见父亲主意已定,周清也不好多言,转身回了房中,从金桂怀里接过铮儿。

  恰巧小娃儿醒了,不知是不是嗅闻到了母亲身上的气息,他咧嘴直笑,发出了咯咯的声音。

  抱着孩子坐在床沿,周清微微皱眉,总觉得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了。罗豫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,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和离,难道......是指挥使出手了?

  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,谢崇对她的心思虽然从未吐口,但却深藏于一言一行、一举一动之中,只要稍稍留心,便能发现此点。

  昨日他还说过,要给铮儿当义父,直到现在周清都没想好回绝的理由,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绝。

  在京中百姓眼中,谢崇是杀人如麻的恶鬼,掌心沾满了无数鲜血,但在面对她时,却十分克制守礼,从未逼迫过她,只默默守候在身旁;危急时挺身而出,几次相救,几次回护,周清记得清清楚楚,如此一来,便更是不忍。

  在这世上,没有谁的付出是理所应当的,可惜她能活着全靠上天垂怜,若再得寸进尺,毁人姻缘,岂不是铸成大错了?

  第51章 忧虑

  翌日, 周家父子带着伙计直接去了罗家,打算将周清的嫁妆取回来, 罗母见到他二人,恨得咬牙切齿, 不住破口大骂,直言周家不仁义,和离也就罢了, 竟还要将她的孙儿抢走, 如此卑鄙无耻仗势欺人, 活该遭天谴。

  眼见妇人坐在地上,扯着嗓子不住哭嚎, 罗豫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, 浑身发颤,既气急又无奈,毕竟罗母是他的亲娘,就算做下再多错事,该有的尊重都不能少, 否则就是不孝。

  “周伯父, 清儿的嫁妆我已清点好了,全都放在箱笼中,一样不少。”罗豫哑声道。

  说起来, 若非他几次三番维护罗母与罗新月, 磨尽了清儿对他的情谊, 夫妻二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种地步。

  罗家母女仿佛长在罗豫身上的腐肉, 就算早已溃烂发臭,但却骨血相连,无法割去,只能任由它继续扩散。

  压下心中的感慨,周父从怀中取出银票,往前一递,口中道,“清儿说你需要银钱,这有五百两银,从今往后,你们夫妻情缘已断,再无瓜葛了。”

  罗豫怔怔的站在原地,双目血红,好半晌才将银票接了过来。

  他眼睁睁看着蒋前吴柏将箱笼搬走,浑身颤抖不停。周父说的话字字如刀,将他割的体无完肤,鲜血淋漓,却没有半点法子,只因抢走清儿的人是堂堂的指挥使,高高在上,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。

  甚至连这些银票,罗豫都不能拒绝,他必须四处打点,拼了命往上爬,才有机会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抢回来。

  *

  周父去官府改了户,而后才回到香铺,周清倚靠在门前,见到被抬到库房的嫁妆,她简直要被狂喜给淹没了。

  时至今日,无论是罗豫还是罗家,都与她无半点瓜葛,这辈子她只需好生抚养铮儿,安稳过活便是,梦魇般的前世已经彻底离去,再也不复存在。

  只可惜女人想的还是太简单了,她清闲了不到半日,指挥使派人送了信,问她考虑好了没有,是否同意他当铮儿的义父。

  除了周清与罗豫之外,没有人知道铮儿的身世,前世里谢崇花了四年时间,才找到了罗小宝,按说现下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,倒也不必太过忧心;但要是铮儿认了义父,两家势必会越发亲密,届时想要避讳那人,怕是更难了。

  越想周清越是烦乱,此刻有两条路摆在她面前,一是同意,一是拒绝。

  但她只要一闭上眼,脑海中就浮现出谢崇冒着风雪守候在宫门口的情景,他肩头雪花积了一层又一层,最后化为水珠儿,缓缓淌下,若自己真毫不留情的否决此事,指挥使心中又会如何作想?

  手里紧紧攥着纸页,突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。

  “清儿,是我。”

  听到哥哥的声音,周清不知为何,竟突然生出了几分心虚之感,她将薄薄书信折叠整齐,放在袖笼之中,确定不会露出破绽后,这才走到门前,将周良玉迎入房中。

  “哥哥怎么来了?你寻我有事?”姣美面庞带着丝丝疑惑,她问道。

  “父亲已经去官府改了户,从今天起,你与罗家彻底分开,便只是周家的姑娘,无论是想独身养育铮儿,抑或是改嫁他人,哥哥都支持你。”

  周良玉神情严肃,全然没有说笑的意思。

  “不过指挥使当真不是良配,他主掌刑狱,手段莫测,先前徐家十三口全都死于他手,这样狠辣的性子,真真应了那句‘爱之欲其生,恶之欲其死’,若你嫁给了他,该如何自处?”

  “指挥使不是那种人,他手段的确狠辣,行事也欠妥当,但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?北镇抚司虽恶名昭彰,但你仔细想想,自从谢崇接手以来,可有一起冤案?

  他诛杀之人皆是恶徒,死于他手的徐家十三口,并无垂髫小儿,最小的徐茂昀年仅十二,便能以极为残忍的手段杀死两名丫鬟,甚至还将五岁的孩子推入到枯井中,这种人活在世上,才是造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