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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七章白司辰独白(二)(2 / 2)


我真的猜对了,我所有的谎言在那一天全数崩塌,我听着阿寻冷冷的质问我,她问我为什么要编出如此离谱的谎话来,她问我灵芝草对我真有那么宝贝,让我如此不择手段的将它保留在身边,她问我她就那么不值得我信任,让我自她住进白府之后就一直像防贼一样提防着她…

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,对她的感情有多深,崩溃压抑的情绪就有多沉重。

我看到阿寻一贯清澈灵动的眸子中流露出的决绝和厌弃,那种表情明显已经是恨透了我,我好害怕,害怕她会离开,害怕她不再跟我说话,害怕她一气之下让我永远也见不到她。

我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拉她的衣袖,却被她满脸冷漠的躲开了。

我的心里被纠结和痛苦所充斥,我想道歉,可“对不起”三个字仿佛卡在喉咙里面久久说不出来。

对自己喜欢的人一再欺骗和伤害,这样不可饶恕的罪行,用短短三个字来表达歉意也实在显得太过苍白和无力。

正当我满心颓丧之际,门外忽然传来了小兵的通报,那一声“战况有变”,让我来不及想太多,就大步出了房门,往军营跑去。

之所以那么急切,大概也是因为不想在阿寻冰冷的目光中继续窒息下去,不想听到阿寻说出与我断交的话,不想看到阿寻做出令我心死的决定…

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懦弱了,我担心再多留一刻,阿寻就会彻底杀死我心中侥幸抱有的那一丝丝希望,所以我只想逃,逃的越远越好…

之后发生的事,让我甚至有些庆幸这场战争的到来。

我到了军营之后,阿寻也紧随而至,我有些讶异,走到她面前担心的问她怎么来了,军营中刀枪无眼,实在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来的地方。

在阿寻面前说话时我心里其实还有些紧张的,因为我怕她来这里是为了来找我说她要下山的事。

自谎言被戳破后,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害怕。

但阿寻没有提要离开的事,吴山和青辉山不知从哪儿运来了大炮做加持,天山战事骤然间加紧,阿寻选择留下来与天山共渡难关。

我心里微微热着,阿寻虽是个弱女子,但她却是真正光明正直,率诚坦荡的那个人。即使曾经那么生气我骗了她,可生死关头还是选择了大义凛然,既往不咎。

与她相比,我为我之前的行为感到惭愧和不齿。可若重头再来一次,我不敢保证,我是不是还会那

么做――

我对阿寻的感情在潜移默化中弥足深陷,在失去她和欺骗她之间,我真的很难做出抉择。

天山的战况持续加紧,吴山和青辉山借着营中的十几台大炮对天山步步紧逼。

军帐中的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,一向临危不乱的父亲也开始每日唉声叹气,几天之间愁的头发白了大半儿。

这个时候我多希望能够凭一己之力,力挽狂澜,父亲总说我是天山的少主,肩负守护天山的责任,可我似乎从没为守护天山出过几分力,如今,我倒想真正承担起自己的责任,哪怕是战死其中,只要不枉费了天山少主这个称号便好。

可我没想到的是,最后守护天山的英雄,却是一个天山之外的人,更是我心中十二万分不情愿看到他来当这个英雄的人――顾天墨。

之前我知道他的本事不俗,偶尔做事露出的手段也称得上高明,可没想到,他一身的本事竟那样高深,能耐通天到让人难以揣测,明明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,硬是在眨眼之间被他扭转了乾坤。

因为顾天墨夜袭敌营,擒来了敌军头领吴莫奇,使得天山抓住一次反击之机,才得以最后将敌军一举歼灭。

天山大获全胜,顾天墨理所应当的被众将士奉之为勇士和英雄。而我依旧是天山少主,却也只是天山少主。

我心里有些迂堵,最后却也释然了,总归天山是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安与祥和,这便是最好的结局,而这份平安是谁守护的,又何必那么斤斤计较呢?

我挣扎了很久,最后还是选择将灵芝草拿给阿寻。

现在天山局面已稳,她恐怕早已经归心似箭了,因为我,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的时间。我之前一直试图拿灵芝草留住她,可最终发现,我留下的,仅仅是满心的仇视与憎怨,以及两颗心的渐渐疏远和几近破裂。

如果我再用这样的法子留人,恐怕只会招致阿寻更多的鄙弃和怨恨。

罢了,还是将她想要的东西给她吧!这样,即使以后分开遥不相见,我也能在她心里留下个好念想…

那天晚上,我将一直谨慎别挂在腰间的密阁钥匙送到阿寻面前,她脸上闪过讶异,继而是欣喜,我看着她,面上一直挂着笑,心里却在苦郁和滴血。

拿了钥匙,她应该,就会马上离开了吧?

阿寻对我表达感谢后,第一时间拿着钥匙跑出了帐外。

我问她要去哪儿?

“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某个还在生着气的家伙!”

她当时回头给了我这么一个回答,那张俏丽脸庞上的笑容明媚而热烈,我的嘴角也不禁被牵动着勾起一抹笑来。

然后看她转头跑出了营帐。

帐帘微微晃动着,似乎也承载着方才离去之人的喜悦。我知道,阿寻是去找顾天墨的。

有了好消息,第一时间便是去告诉最重要的人。顾天墨,应该便是阿寻心中最在意的人了吧?

我使了那么多心思和手段都没让两人分开,看来阿寻和顾天墨,本就是天赐的良缘,命中注定都要在一起的。

那天晚上,我像往常一样和衣上了榻,方才的笑一直挂在嘴上,唇线像抿不直了一般。我闭上眼睛,嘴角依然勾着,我的脸几乎已经僵硬,但我久久都没将那笑收起来。
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,大概是怕脸上的笑容一旦消失,心里便会承受眸中情绪如洪水一般的崩溃…

天山胜仗庆功的第一天晚上,阿寻终于找到我,向我说起要启程离开的事。

我刚开始接着借着三分酒意阻止她开口,然后又假装醉酒,壮着胆子攥上她的肩膀,试图对她做我一直想做,却谨遵礼数没有做的事。

在我的嘴唇即将触上她的时,“砰――!”

这一拳,出其不意,又在意料之中。

我应该知道顾天墨就在不远处的,毕竟他和我一样,都想要牢牢占据着阿寻,和我不同的是,阿寻心里为他留着一席之地,而我,大概半分位置也不配拥有。可我当时就是头脑发热,想借着酒意将我心里的感情全数寄托在那一个吻上。

“借酒装疯”――这四个字是顾天墨用来形容我的,倒很贴切。在与阿寻最后的时光里,我还是没忍住耍了卑劣的心机和手段。

呵!大概我的骨子里,就是这么一个不入流的阴暗之辈吧…

那天晚上我一宿没睡,坐在寒风瑟瑟的庭院里,对着凄冷的月亮喝了一夜的酒。

我倒希望能借助酒精的力量真正疯一回,这样或许我心里就不会那么痛苦了。可不知是因为酒质太劣还是我的酒量太好,那酒,我越喝越清醒。

第二天一早,我便去到了父亲的房间,还把母亲和灵儿都叫了来。

我向他们说明了一切,包括我和阿寻有名无实的婚姻,包括阿寻和顾天墨未婚夫妻的关系,他们听的过程中面色惊讶,匪夷所思,我在叙述时却语气平静,毫无波澜。

父亲母亲的承受能力还是较强一些的,我安抚了一会儿后,他们即使不愿相信,也都慢慢接受下来。

灵儿的反应就比较激烈了,一直摇着头,神色惊疑,口中喃喃道:“不可能…不可能…”

我默默叹了口气,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,对她说:“接受现实吧,有些人,注定不是你的命中之人。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…”

灵儿慢慢的不再喃喃自语了,走到母亲身旁站定,一向活泼可爱的脸庞,显得异常灰败和颓唐。

我又在心里叹了口气,其实我自己,又何尝不跟灵儿一样?

我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,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确定,时间是否真的可以抚平一个人心中的情伤,而所有的一切,又是否可以在时间的推移下慢慢好起来?

阿寻很快便带着顾天墨前来辞行了,当看到两人进门时那紧紧相牵的手,我的眼睛被刺到了,心,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。

阿寻临走前,母亲颇为伤感的说,以为白府进了个好儿媳,没想到这媳妇到头来却是别人家的。

阿寻还开玩笑似的劝慰,说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出色的女子,为白府添一个比她优秀十倍的儿媳。

可我知道,世间的阿寻只有一个,而我的一颗心,也只给了一个阿寻。她是世间最出色的女子,比她更优秀的,我便再也寻不到了…

阿寻终于还是离开了。

在顾天墨拒绝了我前去相送的请求后,我也决定不去送了。可最后一刻,我还是没抵过内心的驱使。我拔腿跑出了屋外,一口气跑到天山耸立最高的云崖上。

我眺望着盘曲山路上两个人的身影,心里存留了无数,要对阿寻说但未及说出口的话。

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,到最后几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,我极力垫着脚尖也再难眺望到…

阿寻,她真的彻底离开了我的生命。

胸口处有晶莹的液体落下,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留的眼泪,但反应过来时,已经满脸都是了。

父亲从我幼时起便教导我,男儿流血不流泪。十几年了,在我最难过压抑的时候,我都没流过一滴眼泪…

或许,父亲的教诲,我本就没真正参透过…

也是从那时起我便知道,有些伤痛,时间是治愈不了的,它会伴随着一个人的离开而日益深刻,每当想起,便会面目全非,鲜血淋漓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