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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节(2 / 2)


  在空域的这几年,她一直忌讳着让自己处于麻痹的状态,以防突如其来的祸事。不过在司府中,她好像可以暂且放下这个顾虑。

  晚风吹拂起她的长发,她放空所有的思绪,只饮酒。

  很快,一壶秋露白便见了底。

  她的目光变得有些飘忽,从那晕着水雾的湖面上,移到了一抹静立的白上。

  司镜独立于她正对面的庑廊之中,背着手,不知在思索着什么。

  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,他一抬眼,便直直瞧见了她现在这副散逸恣肆的模样。

  女子半卧在青黑的瓦片上,那一抹红格外扎眼,宛若黑夜之中炽热的火光,灼灼其华。

  她的眸色有些涣散,却在看见他时,微微凝起了一道算是清亮的光。

  “司公子。”商折霜懒懒开口,语调是微醺后散漫。

  司镜想了个法子上了屋檐,坐于商折霜之侧。这似曾相识的场景,又让他忆起了当初在安宁村的经历。

  “商姑娘倒是喜欢处于高处。”他眉目清旷,眸色淡然,在这时刻,竟是比月光更为皎然。

  “高处?”商折霜将有些混沌的脑子放清醒了些,微微勾唇,“只不过不喜欢沾染俗世之事罢了。”

  “不喜欢?”司镜倏地想起了瞿小桃消散那晚发生的事情,敛眉道,“其实商姑娘这样,也挺好的。”

  在这句话后,他刻意隐去了那句想说的“商姑娘其实也不必懂得那些情感”。

  ——毕竟他不是她,更不想将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在他人身上。

  “或许吧。”商折霜眯了眯眼,将另一壶秋露白拿起,把盖儿一掀,酒香便弥漫了出来,“司公子喝酒吗?”

  司镜微微一怔,下意识地摇了摇头。

  他就算是在被他人宴请之时,也不会饮酒,毕竟酒会乱人心智,而他需要时时刻刻都保持清醒和理智,是以司府中的那些酒,他从未动过,甚至不知晓到底有多少。

  他看向眼前面上已然泛起红晕的女子,缓声道:“小酌怡情便好,商姑娘切莫贪杯。”

  商折霜嗤笑了一声,在酒的催化之下,那笑声比往日又多了几分爽脆。

  她凑近了司镜,任凭温热的气息混着清冽的酒香拂过他的脸庞,而后一拍他肩膀道:“司公子,人都是被自己困死的。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”

  司镜看着她,久久没有言语,而后才轻轻道了一句:“这大抵就是我羡慕商姑娘的原因吧。”

  在司镜沉默的这段时间里,商折霜已然把另一壶秋露白给饮尽了。

  一冲而上的酒劲让她全然不明白司镜说了什么,只是伸了伸懒腰,一个后仰便躺倒在了瓦片之上。

  夜风有些微凉,但烈酒所裹挟着的热意绵延至全身,让她下意识地往外拉了拉衣襟。

  商折霜仰着头,正对着空中一轮皓月,眨了眨眼睛,而后又心满意足地将眼睛给闭上了。

  司镜颇有些无言。

  在遇见商折霜之前,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一身侠气的女子,不过,终归是都羁于凡尘琐事,没人能如她一般洒脱。

  他凝视着月色之下,她腕上系着铃铛的那条红线。

  那红线绕于她格外白皙的手腕之上,宛若从腕间淌出的鲜血,虽系的松松垮垮,却又好似与她的手腕不可分割,一个小小的铃铛悬于其间,在夜风中,随着红线轻晃,了无声响。

  鬼使神差的,司镜伸出了手,竟想去触碰它。

  然他的指尖只是在虚空中顿了片刻,便很快收了回来。

  ——这不是他往日里会做的事情,甚是失礼。

  许是因为没有摸清自己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,司镜听着身侧女子入睡后平缓的呼吸,在屋檐上又坐了许久,最后也没打算叫醒她或是将她带下屋檐。只是把她拉下的衣襟往上掩了掩,又褪下外衫披于她的身上,才转身离去。

  在这一刻,他只觉得,若她喜欢处于高处,不喜沾染人气,便就这样吧。

  人世能随心的时候不多,多一刻,便是一刻。

  -

  初秋的晨露微凉,凝在商折霜长长的羽睫之上,顺着睫毛又落至了她的脸侧,而司镜披于她身上的外衫也沾了些许湿意。

  太阳穴隐隐传来宿醉后的钝痛,她微微侧过头,避着朝阳射来的光亮,眯着眼睛,活动了活动僵直的身躯。

  司镜的外衫从她的身侧滑落,她怔了怔,将那件衣衫攥在了手中。

  昨夜发生的事断断续续的从脑中闪过,她摇了摇头,将那些不重要的片段甩去,又捏了捏自己有些酸痛的肩。

  从她的角度往下看去,偌大的司府好似永远都在沉睡之中。

  檀木雕成的廊柱将日光隔成了一片一片的光斑,在无数光斑之下,细小的尘埃飞腾追逐着,浮华却又孤寂。

  正当她微微发怔时,空荡荡的庑廊上突然闪过了一抹纤细的天青色身影。

  若不是那抹身影被日光清晰映下了漆黑的影子,搅乱了那一片尘埃,商折霜还真会以为自己看走眼了。

  她眨了眨眼睛,刚想再细细看看,一柄利剑却在刹那间,直逼她的命门而来。

  她一仰身,躲过了那道剑气,随后扯过司镜的衣衫,脚步一旋,便落在了另一处的檐角。

  执着利剑的是一个女子,秋眸若水,眉似黛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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