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郅玄第211节(2 / 2)


  “今日多少人?”

  吏目合上嘴,揉一揉下巴,抬头看向城外的队伍,不由得头皮发麻。

  自从西原国广发召贤令,外来的队伍络绎不绝,这座边境小城一改往日冷清,突然涌入大量人口。

  城内各坊全都住满,街道上熙熙攘攘,人群川流不息,一派热闹景象。

  新建不久的商坊内更是人山人海。凡是入城的商队,货物卸下没多久就销售一空。队伍上下赚得盆满钵满,领队笑得合不拢嘴,恨不能马上启程运来更多货物。

  城内人员陡增,粮食供不应求。

  氏族家中有粮仓,仍是心急火燎担忧断粮,何况家中存粮不多的国人和庶人。

  每日商坊开市,急于购粮的人群一拥而入。不少人的鞋子被踩掉,直接赤脚往里冲。负责维护秩序的卒伍满头大汗,喉咙喊得沙哑,依旧控制不住疯狂的人群。

  运送粮食的商人不敢在街上交易,发生在眼前的混乱令人胆战心惊,做梦都会惊醒。

  坊令重新制定规矩,严令粮商集中到一起,不允许囤积居奇。商人按规定在临街开设商铺,每日定点售卖。买粮必须排队,胆敢哄抢造成混乱,不管什么身份,一律麻绳缚颈在坊前示众。

  命令严格执行,胆敢以身试法者都被予以严惩。

  短短数日时间,商坊秩序为之肃清。

  县大夫见事情可为,特地召见坊令取经,之后将严规套用到各坊。

  严厉惩处一批人,杀鸡儆猴的效果极好。摩擦争吵急速减少,斗殴流血近乎绝迹,城内秩序逐渐井然,全城上下都松了口气。

  回想县大夫的严令,吏目用力搓了搓脸,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。并非他怠忽职守,实在是多日熬油费火,每天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,精神能好才是怪事。

  县大夫也是无奈。

  城池本就不大,配备的人手有限。突然之间涌入大量人口,吏目自然不够用。这种情况下,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,恨不能足底生风,再多长出两只手。

  日头高升,队伍开始入城。

  人群缓慢向前移动,身后有车队陆续赶来。城门前的队伍始终不见缩短,反而越来越长。

  吏目用力捏了捏额角,强打起精神,铺开竹简,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
  为召贤令而来的人日渐增多,为防有心怀叵测之人混杂其间,县大夫严令甄别造册,遇到可疑之人立即上报。

  吏目肩负重任,每日守在城门前记录名册,外来的队伍都要详细询问,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。

  方法固然好,奈何人手不足,效率很难提高。

  吏目几次上请增派人手,县大夫只是摇头。不是他故意压榨手下,实在是无人可用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手头没人,想调都调不出来。

  面对县大夫那张苦脸,吏目无法强求,唯有面对现实,一边担心自己会累死在工作岗位,一边兢兢业业执行命令,集中精力完成工作,对外来之人严格登记造册。

  记录名单的竹简堆成小山,再由专人汇总整理,剔除滥竽充数者,捉拿混入的探子,将可用之人集中造册,送到县大夫面前。

  县大夫分批筛选,当面问询核对。遇到身份高的氏族,还要从氏族坊内请人作陪。

  一系列动作下来,初批挑选的人才被送往大城,由封地主人再次挑选。

  两三轮之后,可用的干才将由专人护送前往西都城,拜见国君畅谈己见。幸运地话就会被授予官职。

  郅玄十分务实,对人才的挑选很有倾向。如此一来,能直接授官的少之又少。更多是被派遣杂务,有的直接被派去偏远的垦荒地,做出一番成绩才会得到拔擢。如果熬不住,就会送些路费礼送归国。

  在郅玄的领导下,西原国氏族了解到实干人才的重要性。在得到改良的麦种和粟种之后,对国君的推崇达到最高峰。

  “君上英明!”

  粮为国本,能丰产的粮种比什么都珍贵。

  有实例摆在眼前,无需郅玄下达旨意,氏族们纷纷行动起来,挖墙角的铲子舞成风火轮。诸侯国不提,连中都城都想要挖一挖。

  郅玄没少接到其他国君的抱怨。起初还会脸红不好意思,次数多了,抵抗力大幅增强,甭管措词怎样,他都能摆出一张麻木脸。任凭对方言辞犀利,西原侯和手下氏族们依旧故我。

  被抱怨几声又不会掉块肉,有真材实料的干才多香。

  然而事有例外,对诸侯国的抱怨他可以不理会,来自中都城的声音不好置若罔闻。

  太子淮几次来信,信中言辞恳切,清楚表明态度,口口声声不会同郅玄为难。对郅玄提出的要求乐于点头,只是事情牵涉到人王,需要慎重考虑。

  现实情况是人王昏迷不醒,不知还有多少时日,看在往日的情面,希望郅玄能高抬贵手。

  原桃受了委屈,太子淮身为她的丈夫一定会追究到底。牵涉之人全部严惩,不会留一丝情面。

  接到这封书信,郅玄不能说完全满意,斟酌之后却也松了口。

  做人留一线,他还需要太子淮这个合作者,也需要中都城继续作为王权象征,不好将人逼得太急,总要让对方喘口气。

  至于太子淮的承诺,郅玄不免嗤笑。

  明言是为原桃出气,实质上是为扫清人王埋下的钉子,最大目标是排除异己,将本属于人王的势力牢牢握于掌中。

  郅玄和太子淮见面次数不多,知晓他不似表面简单,政治目光相当敏锐。然而,人的本质不会改变,这种手段实在不类他的性格。

  “家臣还是谋士,亦或另有其人?”

  无论哪一种,对郅玄都不是问题。

  从太子淮下手的力度来看,所谓的父慈子孝更像是一场笑话。亲情或许为真,但在权利面前着实脆弱,轻易就会四分五裂。

  太子淮的野心不小,牵涉到几位王子的拥趸,还有明面上归于废太子实则忠诚人王的家族,都在他要处置的名单之上。